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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學美國的故事:成長的紀念
一說在美國打工,人們想到的就是留學生在餐館打工,描寫這方面的文章很多。不過,像我們早期的留學生中,沒有資助就很難簽證,而且大部分人也沒有那個經(jīng)濟能力自己付學費。所以過來的留學生中大多是做TA(Teaching Assistant,助教),RA(助研)的人。你每周要做助教,助研20小時。大學免你的學費,再每月給你800到1000美元生活費。這也是一類打工,在學校里的打工。經(jīng)歷也是酸甜苦辣,五味俱全。而我在美國大學里就做了6年的TA,其中有很多難忘的故事。
(顏按:九十年代初,這個資助水平屬于正常,但是,到了九十年代末,這個資助水平真是太低了。作者居然連續(xù)做了六年TA,太長了,這種念法,不可能獲得任何科研經(jīng)驗。一般說來,在美國念博士需要五年時間,比較理想的資助情況是一年TA,三年RA,最后一年fellowship。本文作者的經(jīng)歷過于單調)。
一!隘傋印苯淌谂c“廉價”講師
九十年代末,我在馬凱特(Marquette)大學數(shù)學系讀研究生,同時做數(shù)學TA。以前的TA紛紛告誡我“當K教授的TA是最慘的”。K教授又叫”瘋子“教授。因為他的姓讀出來就像“Crazy”,加上他對助教的苛刻要求,使人覺得他就是一位Crazy教授-“瘋子”教授。研究生們都想避開做他的TA。不過當誰的TA是系里定的,分到誰就是誰。和包辦婚姻差不多,自己只能祈禱能福星高照了。
(顏按:恕我寡聞,Marquette大學我今天是第一次聽說,為此專門上網(wǎng)查了一下,原來威斯康星州的Milwaukee,就是易建聯(lián)剛來美國打球時的雄鹿隊所在地。該校是天主教學校。這是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生活費用很低,所以那點資助可能也夠了。另外請注意,這里作者說他的專業(yè)是數(shù)學)。
我第一個學期沒有被分去做K教授的TA。雖然帶我們的教授也不好,比較懶,總讓我們做很多本來是他應該做的事。不過他對教學不認真,很敷衍了事。所以也不要求我們做什么額外工作,自己學習的時間就比較多。助教一做一年,不會在春季隨便換人。所以我當時我想,至少有一年我可以避開K教授。
可人算不如天算。春季一開學,我就被通知去做K教授的助教。正是“癩哈蟆躲端午,躲過了初五躲不過十五”。
K教授40多歲,一米六六,六七左右,個頭小,平頭,眼鏡片后面的眼睛也小,不過很精神。見人永遠是一副笑臉,只是并不給人和顏悅色的感覺。做起事來,你就發(fā)現(xiàn)他與別的教授大不一樣。比如別的教授頂多就是讓你去他辦公室認識一下,布置一下就完了。他要專門開會,而且是開長會。還沒有開學,他就來找我們TA開會。他說得很多,事無巨細,不厭其詳,定了不少規(guī)定。除此之外,他還布置數(shù)學題考我們,看我們是不是會做。他布置的,由TA在習題課里考學生的quiz題,我們都必須按照他的格式用數(shù)學軟件打出來,不能用手寫,而這種軟件我們都沒有用過,只得現(xiàn)學現(xiàn)賣。數(shù)學TA每周要上兩次習題課(quiz),他要我們在他面前試講,看我們講得怎么樣。習題課他還親自來聽。整個感覺就是,他不信任你。
(顏按:說實話,這樣的教授真是很負責。給這樣的教授當TA,一定能學到很多東西。)
我們在中國學得那些東西,對付美國大學非數(shù)學專業(yè)的微積分那絕對綽綽有余。所以考試,試講都是一次就好。習題課他也就來了一回,后來就不來了。我以為他對我們放心了。后來有一次,他見了我,神經(jīng)兮兮的招手讓我過去,然后壓低嗓門對我說:“學生們說你的習題課講得不錯”。然后笑笑地走開了。原來,他背后問學生看我們講得好不好,看來他時刻都在監(jiān)控著我們。
(顏按:這我就不明白了。每個學期學校都會讓學生給TA打分。都是匿名制,哪里需要教授私下調查?如果作者學校真是這樣需要教授自己私下調查,那太不規(guī)范了。)
最難的是批改作業(yè)和試卷。他要求我們一字不漏的看學生的答案,哪怕有一定沾邊,就要給分。美國學生寫的字大多很難認,讀一半,猜一半。好不容易搞清楚了,又得考慮給多少分!隘傋印苯淌谝话銜趲醉摷垖懮希耗衬愁},提到A,得1分;算出B,得3分;列出正確的方程式C,但算錯了,得2分;題目問的是D,學生解答的是E,但解題正確,得3分;。。。。。。等等。不過再詳細,也不可能完全涵蓋所有的可能性。常常碰到他沒有提到的情況,這時,
我們就得將試卷交給他。他瞇上小眼睛,想上兩分鐘,然后在紙上寫上這種情況給幾分。 (顏按:再強調一次,這樣的教授真是極其難得!!)
所以一到改卷了,我們就慘兮兮的了。別的教授考完以后,助教們大概有三四個小時就改卷完畢,做自己的事去了。但“瘋子”教授的改卷,常常超過十個小時。而我們改學生的quiz也被要求這樣一絲不茍地做。所以做他的助教,花在TA上的時間遠遠超過花在自己修課和學習上。而其他教授下面的TA,大概就花三分之一的時間做TA就夠了。
雖然TA們不喜歡他,學生卻是很喜歡他。他熱愛教學,很喜歡學生。有課的那天,他早晨4點多就起床,5點多到學校,將備了無數(shù)遍的課再溫習一次。7點半進入教室,當8點鐘開始上課時,他已經(jīng)在長長的黑版上寫上了密密麻麻的方程式和數(shù)字了。講課時手舞足蹈,不時走動,很有激情。他對學生說:“有人說我是瘋子(Crazy)教授,不是K教授。有點對,我是有點crazy。不過那是為了讓你們學好數(shù)學”。他上課總是深入淺出,講得很有條理。加上激情四射,像是在表演,而不是講課。比起別的教授來,他布置更多的課外作業(yè)。他說,我講課就像教你們打網(wǎng)球,你們做作業(yè)就像練習打網(wǎng)球。教練說,正手是這么打,反手是那么打。簡單易懂,可你就打不了。為什么?你沒有練。你只有天天練,才能真正打好球。我在課堂上講的,你好像懂了,但你不一定會做題。只有多做題,你才能會做題。和打球一樣,你要多練才能提高。所以學生對課外作業(yè)多也沒有意見。
看來學生也喜歡人家鞭策他們,只是要用他們接受的方法。而“瘋子”教授似乎很懂得怎么讓學生聽話。學生都喜歡他,選他的課的學生總是最多的。
期末結束,我松了一口氣,至少一個暑假不用與“瘋子”教授打交道了,可以專心做自己的實驗了。雖然下學期可能還會給“瘋子”教授當助教,不過熟悉了他的東西了,而他也開始信任我們了,應該要輕松一些了。
不過這種舒坦的日子并沒有持續(xù)太久。放假不到兩個星期,就收到系里管助教的B教授的信。B教授也是40多歲,中等個頭,頭發(fā)有些花白。說話很柔和,面帶那種很善良真誠的笑容。從來沒有見他高聲說過話,絕對的好人一個。他是管研究生的,也負責安排TA,研究生的資助。暑假中他會給幸運的研究生會陸續(xù)發(fā)送 TA通知書。
B教授對我們這樣的外國留學生也很和藹。在化學系,如果學生抱怨TA的英文太差,系里管TA的教授或職員會找你談話,或讓你去修給外國TA開的英文課。本人就被迫去修過兩次英文。而B教授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為什么呢?有一次開學研究生開會,他說了一番話,讓我知道了答案:“你們英文不好,學生可能要抱怨。不要緊,慢慢改進就行了。學生永遠都會抱怨的。我是生在美國,長在美國的。可是,我剛當教授那幾年,常常有學生問我:你是那個國家來的?(Which country are you from?)”。所有他特理解外國TA的處境,對此類抱怨一概不與理睬。
(顏按:請注意上面這段第二句及下面這段第二句,作者變成了化學系的學生。前面已經(jīng)說了,作者第一個學期是數(shù)學系的TA,那么,作者究竟是何時轉念化學的呢?難道說他一開始就是化學系的學生?據(jù)我所知,美國大學里任何一門專業(yè)課或專業(yè)基礎課的TA只能由本專業(yè)的研究生擔任,決不可能出現(xiàn)跨專業(yè)做TA的現(xiàn)象?墒歉鶕(jù)下面的說法,作者念計算機專業(yè)時,仍然擔任數(shù)學課TA甚至講師。即使此人是天才,美國學校也不會跨系聘任TA。如果這是真的,我只能說這個學校實在是太不規(guī)范了!)
B教授對我還是挺好的。一年以前,我從化學系拿了學位過來學計算機時,他的第一個TA通知書就是寄給我的。
這次他這么早來信了,看來我的TA又有著落了?墒钱斘衣唤(jīng)心地打開信一看,卻讓我大吃一驚。B教授說系里決定我下期不當TA,而是做講師的工作。就是自己開一門課,教40幾個學生,沒有助教,自己上課,還要自己上習題課。就像又當教授,又當自己的TA。我在美國除了上過習題課和實驗課,從來沒有給學生上過正式的課。怎么講,根本沒有譜。還要備課,上講臺一章一章地講,上習題課,答疑,出考卷,出quiz,改考卷,改quiz,等等,全部要自己做了。這可比給“瘋子”教授當助教還要累,要花多少時間啊?我還是全日制的學生啊。這才剛出虎口,怎么又入狼窩了呢?而給的錢和助教一樣多,每月$850!
(顏按:碩士生做講師?在社區(qū)大學是可能的。正經(jīng)大學則絕無可能。由此可以猜測,作者所在的學校,管理水平實在是不敢恭維。)
我想了幾天,覺得不能去。因為那樣的話,我就沒有時間讀書了,影響了學習,完全不值得。我決定不接這份吃力不討好的工作,自己拿點錢,再打點工,自己付學費讀。我可以早畢業(yè)
早掙錢,比在學校浪費時間好多了。咱窮是窮,但也不為這“五斗米”折腰。
我給B教授發(fā)了email說我不愿接這個位子。B教授急了,給我又是發(fā)email,又是打電話,半求半逼讓我接受。他說因為找不到人才找我,我如果不接,他就開不出課了。我只好和他談了一次。他說,學生和教授對我的反映都很好,系里才特地讓我擔當一門課的重任。而且還只有我一個人有如此殊榮?此辜钡臉幼,為了不使他為難,也是感謝他對我的一貫信任,我最后勉強接下來了。不過B教授答應給我每個月漲40美元,每月從850美元到了890美元,說這是他的權力極限。
就這樣,當上了美國大學微積分講師,每月$850美元,外加減免學費,可能是美國最廉價的大學講師了。
(顏按:工資的確太低了!由此可見這不是什么好學校,太不規(guī)范了!說實話,這樣的故事在我聽來跟假的似的。我念博士時做RA,第一年一萬四千多(92-93年),第三年近一萬六千多(94-95年)。美國非常講究按勞付酬。)
還沒有開學,我就開始準備,花了大量時間備課。開學后,我就走馬上任了。果然不出所料,這份工作極其辛苦。TA的工作一般是安排每周不超過20小時的工作量,而我每周都得花上30小時才能完成。不過我這人就是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好。B教授可能就是看到了我這一點,就趕鴨子上架式地將我送上了講臺,反正你會好好做的。結果我天天忙教學上的事,要到晚上九點多才能看自己的書,做自己的作業(yè)。如果有考試,那么我?guī)滋於疾荒芸磿,只能靠周末看書。天天都覺得很累,身體感覺特別不好。
K教授還在教他的課,在教學樓里還是經(jīng)常碰到他。他有時問我:“教得怎么樣?”,當我抱怨說,一個人教一門課太難了。他說:“你沒有問題的。我早就和B教授說了,你肯定行!”。我心想,你這好話可把我害慘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整得要Crazy了!
有時太累的時候,竟懷念起給“瘋子”教授當TA的“美好日子”來了。那時至少不用操心怎么講課,怎么出題,怎么改卷吧?做事還有幾個人一起做,發(fā)牢騷還有共鳴者,F(xiàn)在到好,孤家寡人,什么事都是自己做,累得要死,還無處可以說。真羨慕那些現(xiàn)在給“瘋子”教授當
TA的人來了,自己過去竟然“身在福中不知!薄
不過欣慰的是大部分學生還滿意我的教學,學得也還不錯。B教授見面也常常提起學生說我的好話。在完成教學的同時,也修完了我的碩士學位的全部學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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