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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盔飾里的大情懷散文
倘若不是親見，你真的無法把這個帶著古老而神秘韻味的盔飾和一個意氣風發(fā)的九零后聯(lián)系起來。古老的盔飾，猶然帶著昔日的氣息，穿越時空，和這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結(jié)緣。
這個青年就是劉清河，二十七歲，祖籍東北，在長治長大。他喜歡的盔飾已有2000多歲的高齡了。
盔飾，也叫盔頭，是中國傳統(tǒng)戲曲里演員所戴的冠帽，也是戲曲服裝道具中的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盔飾有:冠、盔、巾、帽。最常見冠有皇帝戴的九龍冠、皇后戴的鳳冠；將、帥戴的將盔、帥盔；書生、武士戴的文生巾、武生巾；公、候戴的公帽、侯帽等。品類不同，功用各異。不同顏色、樣式的盔帽還可表現(xiàn)出不同的角色身份，年齡、性格。
盔頭的制作，源遠流長。從出土的文物看，漢代就有了盔帽。唐代的陶俑、玉器、瓷器上也有身著華服、頭戴盔帽的人物造型。元代的壁畫里也能見到雜劇演員戴著不同形狀的盔頭。到了明代，江蘇蘇州、昆山一帶昆腔逐漸發(fā)展成熟，戲曲盔頭制作也在蘇州興起。在江蘇南京至今還有盔頭巷，或許當時此地盔飾制作曾盛極一時，以至于用“盔頭”作了巷子的名字，如同北京的胡同用行業(yè)名稱作胡同名字一樣。清代，因了京劇，北京也興起了盔頭制作。在今天，全國有四五家在做盔頭。
見到劉清河是農(nóng)歷二月二，正好是周末。在一個安安靜靜的小二樓環(huán)繞的小院，劉清河在這里義務做技術(shù)指導。這個小院屬山西善莫道文化有限公司旗下，做“清韻”盔飾。院子里的一層擺放著做袼褙的案板。幾間房門緊閉著，門上寫著上條、刷紅土、瀝粉、組裝等字樣。劉清河說：“這里就是做盔飾的地方。一層是各個車間，二層是辦公和刷漆的地方�！弊隹^步驟復雜，有十幾道工序。從做紋樣、雕刻、上條到合紗，粘合，熨燙，每一步都需要非常細心。包好接縫，綴上管子就有了盔頭的雛形。之后是刷紅土，瀝粉，刷漆，貼金箔，點綢，一切準備就緒即可組裝成型，一件精美的盔頭也就做好了。不過其中最重要的一環(huán)，還得劉清河自己完成，那就是做紋樣。
推開一扇門進去，幾個女工正在忙碌著，看到我們進來，繼續(xù)著手里的活兒。有一個女工拿正要上條的部件讓劉清河把關(guān)，劉清河一看，指點她說：“這個把把太長了，再弄短些，牙牙按著牙走，這地方要上龍頭唻�！迸ゎI(lǐng)會了要旨，去琢磨她的部件去了。
隨他走過每一個車間，每個人都在心無旁騖地工作著。
劉清河怎么和“清韻”盔飾結(jié)緣呢？事情還得從六年前說起。
“清韻”的故事開始于2012年。那時候，劉清河到沁縣楊安鄉(xiāng)南溝村做大學生村官。在這個居住零散條件艱苦的小村莊，劉清河徒步走過村子的每一個角落。在走訪中，他看到村民生活貧困，心里不安了。老百姓關(guān)注的是用真金白銀來豐富他們的小日子，怎么讓村民們有更多的收入，劉清河想了很多的方案，可村民們也就那么多的土地，誰舍得拿出自己的土地讓人做試驗呢？要想富裕還得另做文章。
劉清河知道村民或多或少有一點對戲曲的喜愛，他自己也喜歡戲曲，并且在學校時辦社團也積累了一點工作經(jīng)驗，曾經(jīng)他和同學們一起做戲服賺錢，現(xiàn)在是不是可以用同樣的方法讓鄉(xiāng)親們也在這方面賺點錢呢？不過，做戲服難度太大，做盔飾倒相對簡單一些。利用農(nóng)閑時節(jié)做戲曲盔飾來增加村民收入，這樣既不影響生產(chǎn)勞動，又能改善一點村民的生活。懷著這樣的初心，劉清河揣著四處籌借的幾千元錢，踏上了盔飾制作的學藝之路。到杭州、到上海、到河南、到保定，四處走訪學藝。
一次偶然的機會，劉清河結(jié)識了業(yè)內(nèi)極具權(quán)威的盔頭老師傅，于是又馬不停蹄趕到了北京。然而，傳統(tǒng)的老手工藝人或多或少有那么一點點保守，一個僅見過一面的年輕人怎么可以輕易走近老藝人并學得夢寐以求的技藝呢？手藝活兒往往是傳內(nèi)不傳外的。劉清河先后五次登門拜師，卻都被拒絕了。不幸的是劉清河又遭遇了竊賊，手機丟了、錢沒了、連身份證也被順走了�？粗掷飪H剩下的20多元錢，他懵了。瞬間墜入生活的困頓和窘迫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痛。怎么辦？回去嗎？鄉(xiāng)親們怎么辦？向父母求助嗎？父母可該怎樣擔心呢？最終，他決定留下。盡管一頓只能吃一袋方便面，喝點涼水，晚上去自助銀行、地鐵站口或通宵營業(yè)的快餐店蹭地兒休息，可錢還是迅速沒了。到最后，他不得不給飯店刷碗打工換飯吃。
劉清河依舊堅持著，每天在胡同口一等就是十幾個小時。劉清河一次次站在老藝人的門外，一次次虔誠地守候，終于精誠所至，老藝人接納了他，開始傳授他技藝。他用一個手藝人的敏感和執(zhí)著來領(lǐng)悟每一件作品，從打樣到制版，從上條到瀝粉，一步一步，一點一點，不放過每一個細節(jié)。有的時候一些地方更需要自己去揣摩，于是他就在半夜偷偷練習，用心至極，用情至極。終于學成歸來。
在村子里面，那些沒有任何制作盔飾經(jīng)驗的鄉(xiāng)親們聚攏來。從好奇到用心學習，從懷疑到肯定，最后確信這個年紀輕輕的小伙子就是一個實實在在地幫他們致富的人。劉清河的初心，村民們懂了。那些在閑暇時無事可做的村民有了自己的工作�！扒屙崱睉蚯椛a(chǎn)合作社也成立了。他們悉心侍弄著自己手中的盔飾，一步一步學，一點一點操作，從打“袼褙兒”到“雕刻”，從“瀝粉”到“貼箔”，再到“點綢”，劉清河細心教授，耐心指導，嚴格把關(guān)�！扒屙崱鄙鐔T用常見的紙和鐵絲做出了一件件盔飾，從最初的簡單笨拙到最后的形神兼?zhèn)�，他們成功了。慢慢地，精品戲曲盔飾定做、影視劇頭戴、文物帽飾仿制、高端盔飾工藝品等，他們也漸漸拿手了。
第一件作品在朋友的幫助下賣到了上海戲劇學院。精美的盔飾一件接一件做出來了，“清韻”的出現(xiàn)讓人們發(fā)現(xiàn)世間竟有如此美好的東西，人們接受了它，開始喜歡上了它。長治縣、高平市的劇團都慕名而來，要求“清韻”社員承做盔飾。因為“清韻”的美，戲曲文化圈里的人懂得了美。熟悉的不熟悉的人都看到了盔飾的美也瘋狂轉(zhuǎn)發(fā)，就連名家名角也說：沒有想到現(xiàn)在還有這么好的東西，不容易�。√y得了！
利用互聯(lián)網(wǎng)宣傳、盔飾的銷路也逐漸打開。緊接著，劉清河在微博上申請注冊了“清韻”盔飾的賬號，開了微店，還帶著產(chǎn)品多次參展。市場打開了，產(chǎn)品銷往全國各地，甚至遠達香港、新加坡、澳大利亞。劉清河為“清韻”注冊了商標和版權(quán)，合作社逐步走入了正軌。劉清河也入選為“最美中國人”在山西電視臺播出�？吹诫娨暲锏膶氊悓O子竟經(jīng)歷了這么多的磨難和波折，奶奶哭了。這時候家里人才知道劉清河做了一件大事。
劉清河用自己的擔當點燃了老百姓的致富熱情。二十多歲的年齡，頻頻獲獎，劉清河卻依舊保持低調(diào)與沉靜，繼續(xù)默默前行。人們知道的有“優(yōu)秀大學生村官”、“重教富民優(yōu)秀村官”、長治市“十大鄉(xiāng)村好青年”等等。就在這個時候，不幸的事情發(fā)生了。
劉清河的父親病倒了，是可惡的癌癥。雖然沁縣和長治距離不是很遠，可他卻不能在父親的床前盡孝。劉清河懷著對父親的思念依然工作在崗位上，村里忙完到鄉(xiāng)里，鄉(xiāng)里忙完到縣里。象一個旋轉(zhuǎn)的陀螺，幾乎就停不下來。就是在父親重癥入院搶救治療期間，在父親的病榻邊還繪出了盔飾圖紙50余套。
調(diào)回到長治的劉清河依舊牽掛著“清韻”的社員們，不單單舍不得這個項目，其實更多的還是想“通過這個項目服務更多的人，讓更多的所謂的社會弱勢群體有錢掙，也就是脫貧”。自己轉(zhuǎn)崗走了，可“清韻”不能半途而廢，項目需要續(xù)接下去。劉清河更愿意把這個盔飾文化傳承下去，推廣下去，把“清韻”做成品牌，讓更多的人喜歡它，熱愛它。因為盔飾的美而喜歡戲曲，喜歡上我們的傳統(tǒng)文化。他把項目和公司對接，把“清韻”交給了山西善莫道文化有限公司。
“自己一手創(chuàng)建起來的清韻，怎么舍得給了別人？”我問他。
劉清河笑笑說：“其實自己也有過猶豫和不安，‘清韻’社員們進了公司后是否過得舒心，生活會不會緊張，他們能不能習慣公司的制度管理，想了很多。只是對自己，沒有想太多。這么好的事情，為什么非要計較個人得失呢？一個人最大的價值就是要有獲得感�！�
他常常想起爺爺告誡自己的一句話：買米別丟了口袋。是的，無論何時，怎么能忘了自己的初心？
正是懷抱著這樣樸素的想法，劉清河在做了紫金街道的辦公室主任后又開始琢磨：是不是可以用同樣的方法幫助自己轄區(qū)的居民？他多次去做生活貧困的低保戶、轉(zhuǎn)業(yè)軍人的家屬、上訪戶的親戚的工作，讓他們學習做盔飾。雖然經(jīng)歷了波折和坎坷，“清韻”終于在長治落戶了。
為了教授新員工，他基本沒有休息日。每天從單位下班就晚上八點多了，然后來“清韻”這里繼續(xù)工作；周末還要培訓新員工，指導他們操作。不過，第一步做紋樣暫時只有他自己會，他需要把紋樣做出來，拿捏好，下面的員工才能開始工作，況且這一步精確度要求也相當高。雖然偶爾也會有長治學院的美術(shù)系學生來幫忙畫畫圖樣，但是大量的工作還得自己做。
為了能更好地把握盔飾的制作，他每做一件都要翻閱大量的資料，來了解即將戴這個盔飾的人是什么性格，什么身份。曾經(jīng)，他修補了過去戲曲演員戴過的盔頭，從這些廢棄的盔頭上學得了傳統(tǒng)的圖樣，自己也在這個基礎(chǔ)上創(chuàng)新出了新的圖樣，可他還是在每接到一個新的制作任務時小心謹慎地反復推敲盔頭的樣式。他說，因為喜歡，就想多看它一眼，就想把盔飾文化傳承下去。有的時候夜里醒來看到盔飾在那里，都會開心的笑，咱長治紅色經(jīng)典《紅燈記》也是在這里做的盔飾、服裝呢！現(xiàn)在南方的戲曲發(fā)展的很好，如浙江的金華，一個市八個縣有三百個劇團，而我們一個市十三個縣才有十個劇團。南方人在家里做個大事也要請個戲班唱，北方只有鄉(xiāng)村會請戲班，城市里年輕人很少有人看戲了。自己要做的就是做好盔飾，讓更多的人看到精美的盔飾，盔飾做的好看，別人就會多看兩眼�？吹亩嗔�，自然就喜歡上戲曲了，就會了解戲曲里的故事。喜歡的人多了，還愁戲曲斷層嗎？
上海京劇院上演的《蘭陵王》是一部新戲，“清韻”承接了做盔飾的任務。精美的盔飾再一次向喜歡著它的人展示了它的美和魅力！“清韻”盔飾越做越精，越做越好，從南到北，“清韻”走進了一個個劇團，成為戲曲人的最愛。上黨梆子名家張愛珍，上黨梆子表演藝術(shù)家陳素琴等人都特別喜歡“清韻”盔飾，正月十七，“清韻”盔飾開業(yè)，豫劇表演藝術(shù)家王紅麗成了今年的第一個貴客。
目前，“清韻”與全國最大戲裝生產(chǎn)廠商浙江正龍戲裝有限公司有效對接了。他希望企業(yè)做大做強，直到占領(lǐng)全國的市場，而自己只做技術(shù)上的免費指導。
劉清河說：“中華文明的發(fā)展中孕育著優(yōu)秀的傳統(tǒng)文化，中華文明之所以延續(xù)至今而富有生機，是因為有一脈相承的精神追求和歷久彌堅的文化自信。因此，更需要我們以做好非遺文化傳承、弘揚中華文化為己任。希望可以打造全國首家品類最多、樣式最全、質(zhì)量最精的戲曲盔飾生產(chǎn)基地，讓這項非遺手工藝術(shù)更好地傳承下去�！比缃瘢轿鏖L治已然成為業(yè)內(nèi)公認的典范，成為一座盔飾文化地標。他也獲得長治市“向上向善好青年”、“創(chuàng)青春”全國創(chuàng)業(yè)大賽實踐組銅獎、國務院文化部第十七屆群星獎提名獎、長治市首屆“當代鄉(xiāng)賢”等榮譽。
這就是劉清河，以他的淳樸和擔當，在戲曲文化和扶貧濟困的情懷里默默地釋放著能量。
“鴻鵠之志不在展翅欲騰的那一剎那，而在于矢志不渝的不斷行動和前進中”，劉清河用他的智慧和執(zhí)著為他的理想和信念做出了完美的詮釋。
“清韻”將成為一種執(zhí)著進取的精神，而越來越多的人也將被劉清河感染和帶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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