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lán)莓情散文

時間:2021-10-07 09:08:03 散文隨筆 我要投稿

藍(lán)莓情散文

  【一】

藍(lán)莓情散文

  夏末的清晨,沒有風(fēng),空氣中卻帶了丁點兒涼意。初起的陽光照在翠綠的園子里,溫暖而柔和。晶瑩的露珠閃著斑斕的顏色,好似在做離別前的宣誓——只要精彩,不訴離殤。天空透明而瓦藍(lán),厚重的云朵堆積在天邊,密切的張狂著,像是一群蓄勢待發(fā)的綿羊……

  還在睡夢中的我,便聞到一股噴香的飯菜味,迷朦中聽到一聲召喚,“慧吉啊,起來吃飯了……”

  邊揉著眼睛,邊起身趴在小屋窗前,透過玻璃,看著在鍋臺邊忙碌的姥姥。花白的頭發(fā),微胖的身體,滿臉的慈祥,習(xí)慣性的,用手把頭發(fā)掖在耳后。她貓著腰,揭開鍋蓋,一股熱氣撲面而來……

  兩聲咳嗽,一聲門響。姥爺提著一袋子的青草從外面回來,雖一瘸一拐,卻不顯笨拙。放下袋子便到院子的水缸里舀了一盆涼水,“撲撲”的洗了兩把,接著便是“嘩”的一聲,水被潑到磚地上。

  姥爺邊用毛巾擦著臉,邊對姥說,“今天能是個好天啊,早晨的霧可大。飯好了嗎,有點餓了!

  “好了,放桌子吧!庇谑,我也急急忙忙的穿衣服。

  那年我十二歲,放暑假在姥姥家。姥家在林場,場子不大,有一百來戶人口,白天沒有電,晚上九點熄燈。家家都有幾塊菜園子,有幾只小雞,雞糞在院子里隨處可見,雨水一沖,也能看見痕跡。

  姥家還有一群兔子和兩只羊,那是姥爺?shù)膶氊,每天清晨都要上山割草給它們吃。

  就這樣,白天下地,鉆山,夜晚嘮嗑,睡覺,如此簡單的生活,卻讓人們不覺有任何枯燥。

  這是一個收獲的季節(jié),讓人愉悅的季節(jié)……

  【二】

  正吃著,就聽到幾聲狗叫,接著便是一個中年女人尖銳的聲音,“喂,老邊家大嫂子,在沒在家?”是有人來了。姥“唉……”了一聲,跑出去。女人眉飛色舞的說,“去不去采都柿。我告訴你,他們昨天有去的,一人拎回來一桶,說是今年收山,可多了。我尋思著,正好有人帶路,咱們都跟著去唄!

  “是嗎?有人領(lǐng)著可挺好,我也去!崩押脦滋烨熬蛷埩_著要上山。這不,找上門了,緊忙就答應(yīng)了。

  于是,你招呼我,我招呼你,街坊鄰里便吆喝開了。

  “都柿”,那是我們林區(qū)人的叫法,它還有個學(xué)名叫“藍(lán)莓”。果肉細(xì)膩,酸甜,香氣怡人。主要生長在我國的大小興安嶺。我很慶幸能生在這里,生在這個富饒的城市,每年都會吃掉幾盆子的都柿。姥常說,沒事,吃吧,可夠吃,這東西,吃不壞身子。

  我看著姥,灌了一壺水,又裝了一個饅頭。然后從柜子里掏出幾件舊衣褲,匆忙換上。上山不比在家,山里都是荊棘叢生,很容易刮壞衣服,所以即便是大熱的天,也要套上兩件,再扎緊褲腿,換上黃膠鞋。臨走時,還要拽上一條紗巾。

  “慧吉,姥上山給你采都柿去,飯在鍋里,中午自己吃。”

  “恩,姥,你小心點。”

  我跟著姥出了大門,不遠(yuǎn)處停著一輛三輪車,車上坐了五六個女人,裝備齊全,嘰嘰噶噶的笑聲傳得老遠(yuǎn),年輕的也就十八九歲。姥說,“可別小看這些姑娘,比你大不了幾歲,那鉆山本領(lǐng)可厲害,手腳快,俺們誰都比不了!辈唤谛睦锷鲆唤z敬畏,山里的孩子就是比我們皮實。

  姥帶了一個水桶,外加一個小筐。她說,家伙事必須得帶足,拎著筐采方便,采滿了就倒在桶里。

  不一會,小車便坐得滿滿的,司機吆喝了一聲,“突突突”,就出發(fā)了。

  我目送著她們離開,心中又多了些期盼……

  【三】

  要坐好遠(yuǎn)的車,走好遠(yuǎn)的山路,邁過無數(shù)的草墩子,再摔幾個跟頭,才能發(fā)現(xiàn)一片都柿塘。人們要找的就是這里,不是路邊那零星幾顆秧,而是一蹲下去,就可以摘一個鐘頭的那種。前后左右伸手便能夠到。姥說,那種感覺相當(dāng)過癮,矮趴趴的小秧子上墜滿了都柿,壓得頭都抬不起來了,好憐人。趕上豐收年,拿著棒子一敲,噼里啪啦就掉筐里了。但這樣采回來的都柿葉子多,想要拿去賣,必須挑干凈。來回一折騰,就不好保存了。再者對秧子也有損壞,所以,人們?yōu)榱吮Wo(hù)這片天賜果塘,都是用手小心摘取。

  都柿塘的味道是獨特的,是甜的,是膩的,飄蕩在林子里,似有似無,遠(yuǎn)遠(yuǎn)就能聞到,人們也是尋著味兒去的。人們喜歡,蚊子也喜歡。所以,一邊摘,一邊就能聽見大蚊子在耳邊嗡嗡的響,好像在宣戰(zhàn),冷不防的就是一口。它這一小口可霸道,瞬間就是一個大包,相當(dāng)毒。

  剛進(jìn)山時有說有笑,一會的工夫就沒音了。一回頭,才知道,無論是小姑娘,還是小媳婦,都在各自的小天地里悶頭忙碌著。盆往地下一放,兩個小手一起上,刷刷的快,生怕被人落下。摘干凈一顆秧,再摘下一顆。

  天,一點點的熱起來,太陽火辣辣的照在林子里。小蟲在懶散的叫著,人們也開始疲憊,汗,順著臉頰往下淌。衣服緊緊的帖在身上。天空的云彩放羊一般的飄著。一會兒聚,一會兒散,一會擋住了太陽,一會又露出了光芒。趕上不好,還會下幾場雨。在大山里,來雨了也無處躲,就那么愣澆著。衣服,褲子,鞋全都濕透了。一邊摘著,一邊抹著眼睛上的雨水。還要用衣服蓋著水桶。

  就這樣,鉆山的`人們,一會熱,一會咬,一會涼。每一粒果子,都凝結(jié)了無數(shù)的汗水和艱辛。

  天,漸漸的晚了,夕陽如同紅色的紗曼,籠罩著大地。象征著美好,預(yù)示著豐收。家家戶戶的煙囪里冒著青煙,孩子們時不時的跑到街口,聽一聽,看一看,有沒有歸來的三輪車。

  一個孩子大喊著,“回來了,回來了……”邊喊,邊往回跑,聲音中帶著興奮的喜悅,像是在昭告天下。鄰居們聞訊也都笑呵呵的跑出來迎接。我也跑過去。

  三輪車的“突突”聲越來越近了,最終停在街口。勞作了一天的女人們,紛紛從車上下來。臉被曬得通紅,頭發(fā)被吹得凌亂,身上、鞋子都是半干著,褲子上還掛著各種雜草和葉子。

  我接過姥姥的多半桶都柿,邁著笨拙的腳步,沒多久胳膊就酸了。想想,姥姥要拎著它從大山里走出來,是多么的不容易。

  有人說,“哎呀,老邊家嫂子,你可沒少采啊。明天還去不去了,叫我一個。”她露出羨慕和嫉妒的神情。

  “我都是給我外孫女采的,夠她吃就行了。”

  我在一旁美美的笑。看著那么大,那么誘人的都柿,口水都要流出來了,沒等到家,就偷吃了好幾個。

  【四】

  都柿有多大?我告訴你,大個的有大拇指甲那么大,外皮是藍(lán)色的,上面還掛著薄薄的一層霜,就像葡萄似的。姥說,那層霜是起保護(hù)作用的,霜掉了,就不好保存了。所以,吃的時候,我們從不用手亂翻。都是先從水桶里倒出一小盆,姥在那換衣服的工夫,我便捧著小盆坐在炕上開吃了。

  吃第一口,是酸的,接下來,便越吃越甜,越甜越想吃,把大個的都挑完了,就端起盆來左右晃一晃,就像篩沙子一樣,可神奇了,晃兩下,大個的都柿便都跑上面來了。

  咬開都柿,里面泛著透明的白,吃到嘴里卻殘留紫色。不一會,嘴唇、舌頭還有牙齒就變成了紫紅色,伸出來,能嚇倒人。我們這群孩子相當(dāng)頑皮,吃一會便要跑到鏡子前照一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邊照邊哈哈大笑。

  吃多了牙齒會酸,姥姥說那是酸倒了。那種感覺我有過,可難受了,軟綿綿的,好無力,放塊豆腐在嘴里,都咬不動了。

  吃完晚飯,人們便張羅著賣都柿去。每年,場子都會來一批收山貨的人,駐扎在小賣店里。那些人很狡猾,也很挑剔,按都柿的大小和干凈程度給價。傍晚時分小賣店的門口便排了好長一隊水桶。我家沒有賣,我也湊著看熱鬧。那邊有人在討價還價,這邊有人在抓緊扔掉桶里的枝葉和青都柿。表情相當(dāng)緊張,拿到錢的那一刻才露出燦爛的笑容。

  那一年,收購價格是2塊錢一斤,一個人一天的收入也就是六七十的樣子,但在那時,已相當(dāng)可觀了。有的全家老少齊上陣,一天就能賺二百塊。一秋天下來,連都柿帶山貨,七八千不成問題。七八千,在當(dāng)時,可相當(dāng)于一個林業(yè)局工人兩年的工資。

  【五】

  姥家那時有個小屋,是后接的土房,我們都叫它“冷屋”。冷屋長年不燒火,不開窗,所以即便夏天也都陰涼。姥姥會把家里所有吃的東西都放在里面。在那里,新鮮的都柿能保存好長時間。大個的被我吃掉,剩下小的就自然晾成都柿干,待到冬天吃。

  最后姥姥還會留一些做都柿酒。都柿酒的制作過程相當(dāng)復(fù)雜。首先要把都柿放在盆里倒碎,然后用紗布把都柿汁擠出。姥姥在屋里弄,我就在一旁靜靜的看。擠汁的過程相當(dāng)費勁,都柿漿比較粘稠,擠兩次就擠不出了。這時,我看見姥姥往紗布里倒一點水,再擠,就能擠出了,然后再倒水,再擠,直到擠得干干的,再把薄皮扔掉。

  擠出來的汁是要放鍋里熬的。水熬沸了,才不容易壞。鍋一開,放上糖,便能聞到酸酸甜甜的味道。那時,我的口水就要流出來了。

  接下來,姥姥便取出家里大大小小的罐頭瓶子,在鍋臺邊擺一圈,準(zhǔn)備裝瓶發(fā)酵。

  裝瓶也是有學(xué)問的,不能裝太滿,裝得太滿,容易炸開,要留出膨脹的縫隙。我看著姥姥動作嫻熟地用塑料袋封住瓶口,再用線一圈圈的捆緊,最后再蓋上蓋子。

  冬天的時候便可以拿出來喝了。一開瓶蓋就能聽見“嘶嘶”的冒氣聲,如同啟啤酒一樣,里面還冒著白氣。小呷一口,酸甜,潤口,還透著清涼,簡直是人間極品。

  純正的都柿酒已好多年沒有喝到了。如今技術(shù)好了,人們對藍(lán)莓的開發(fā)也是多樣性的。藍(lán)莓果醬,藍(lán)莓酒,藍(lán)莓干,在超市里,琳瑯滿目。買了幾次,卻發(fā)現(xiàn),它已被商家摻了大量的水,完全沒有了純正的口感,有些失望,更是有些遺憾。

  【六】

  一晃,離家十二年了,已有十幾年沒吃到新鮮的都柿。每每這個季節(jié),便會不經(jīng)意的想起家鄉(xiāng),想起姥姥,想起那些采都柿的人們。昨日,整理家務(wù),發(fā)現(xiàn)柜子里剩余的半袋都柿干,是上次回老家買的,兒子欣喜的搶過來,一會兒的工夫,就吃光了。而且意猶未盡,還想要。嚷嚷著,媽媽,媽媽,我還想吃。我漫不經(jīng)心的說了句,“想吃,給你姥爺打電話,讓他給寶買,郵過來。”

  我也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這個孩子真去拿電話,翻到爸爸的號就撥了過去。張嘴就說,“姥爺,我想你了!卑职忠宦犨@話,在那邊樂得合不攏嘴。爸爸就是這樣一個人,他不奢求小外孫能天天陪他,偶爾打個電話就滿足了。

  接下來就提要求了,“姥爺,都柿干真好吃,你給我買唄!

  一聽這話,爸爸更高興了,連忙說,“好好好,姥爺現(xiàn)在就去買,明天就給你捎去。”

  還沒等我說話,那邊就掛了。半小時還不到,就又打了過來。爸說,他給我買了三百塊錢的都柿干,明天就用客車捎來。一聽這話,我都驚住了,爸爸好舍得啊,好幾十塊錢,一兩的東西,竟然買了那么多。

  我家住在區(qū)上,要去市里才有直達(dá)雞西的大客。爸打算坐車去市里,來回坐車,再加上捎?xùn)|西的費用,少說也要七十塊?砂謪s毫不在乎。他說,只要大外孫想吃,一刻都不能耽誤。最后好說逮說,算是郵快遞了。

  爸打電話來,第一句便說,“告訴大晨晨,姥爺把都柿干給他郵過去了,后天就到了……”

  瞬間,感動得要流淚了。

  小小的都柿,小小的藍(lán)莓,酸酸甜甜,卻承載了四代人的情意。我想,那是濃濃的愛,濃濃的親情,濃濃的鄉(xiāng)情,還有,那濃濃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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