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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寫商洛散文
【簡寫商洛】
商洛一個市轄六個縣,市是商州,商鞅封邑地。其山之大在西南,鎮(zhèn)安,柞水,山陽;河之大為江,其名丹江。山大溝深,厚云湛藍(lán),雨水生多,如多情娘子,淚眼婆娑。山之陽面則多人家,黃泥搗漿筑瓦舍,門口有雞,竹林鬧,竹野而節(jié)長,雞匪而聲亮。溪水悠悠,肥鵝蹣跚,走姿憨憨。山之勢,仄峭而渾厚,綿延數(shù)千里,不知山外有山?水光瀲滟,雨歇后,淡墨霓裳飄飄舞。牛精干而不懼山高,羊敏捷無畏山峭。人踞山而不厭其高,水之清而曼妙。高山望太陽,黑了無指望。夜靜月愈明,蟋蟀可撫琴,蟬聲響而淡定。豬肥酒醇,稀客稱人。語聲平,人厚道,話意簡,但理深。山深,水長,天高,云厚,樹大,敬畏天地。朋友談?wù)f,商洛人樸實醇厚。
我不覺中寫下這么幾句,是商洛前輩作家對我的影響。他們文風(fēng)或醇厚而精微,或灑脫而幽默,或俊朗而清秀,或古樸而雋永,但都不離空靈,陶情的山水和月,物我兩忘,一杯清茶淡酒。韶樂悠悠,慧心蕩蕩。山水人家,不善商。
哥哥畫了一系列的商洛山水,其境其韻,每每品讀,思之,念之。雖無大家之厚重,但得自然之清氣:一竿翠竹,半抹泥墻,俊朗喬木,雪濃鎖山,溪水霓裳,秋水共長天一色,落霞與孤鶩齊飛。使我想起,一方水土一地風(fēng)情。我常對他說,藝術(shù)的特色,首先要有根。根,就是耳濡目染的童年,出生地那一席之家園。技藝再超群的世界名流,他的藝術(shù)之根基是故鄉(xiāng)。樓再高,掙脫不了根基,根是本,基是礎(chǔ)。若你給名流一百個膽,在商洛吃喝摸爬一個世紀(jì),他也畫不出商洛的情韻。藝術(shù)玩到底是情韻的游戲,得情韻者得天下。
商洛的我,我的商洛。我的根本,我的情韻,全在你那五指佛手里攥著。我試圖若干次地掙脫,筋斗云翻了八千,一回頭,還是在你的手心。掙脫不了只有愛了,愛得深沉,才可以驚泣鬼神。
【等待花開】
山里人,對山既愛又恨。愛山,是因為山的醇厚無私,有許多不要錢的植物和動物,還有汩汩流淌的'山泉;恨山是因為山地里搞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太艱難了。山路如繩索一樣捆在山上,上次一次山如一次朝圣。在一條沒有臺階的仄路上,沒有欄桿可扶;沒有引力所牽,荊棘刺會在不經(jīng)意間來偷襲你一下,放你一點血。背著“大”蔑籠的山人,他們在這條路上負(fù)擔(dān)極重,可是因為有莊家的誘惑,而忘記了沉重,這條路是通往希望的路。一粒種子變成一株莊稼,若在平原里脫胎相當(dāng)播種機吐出一顆唾沫星;在這巍峨的山頭,這顆種子是希望之光,佛光也是希望之光。和尚梆梆敲了一輩子木魚,可終不見開悟,但只要來這個山里走一遭,或許從光亮的禿頭上落下一粒汗珠,在太陽里撲閃著光芒,像被荊棘刺扎了一下而頓悟。
我在山水之地長大,我恨窮山惡水,他讓我嫉妒城里的高樓大廈,嫉妒城里人的清閑自在。我無數(shù)次地訓(xùn)斥自己,為什么不名正言地做一個城里人?也有一日站在那山根下,淅淅瀝瀝地撒一泡尿,對著山喊:“我終于脫掉了農(nóng)民皮”。人最怕的是知恥而不后勇:我很早對文字有興趣,喜歡文字帶給我的力量。可是我在三十年里,都是一棵沒有靈魂的枯木。一日,有一個樸實者,扛著鎬頭,不經(jīng)意地
敲了我一下,震顫了我根須里那半死不活的靈魂,我爭吧著,冒出個綠芽,我有意識;可是我看看身旁那么多直插云霄的大樹,我又一次地靈魂解體。又做一棵植物僵尸,多少的光和月,一次又一次光顧我;可是我依然放棄。直到那個春色盎然的日子里,我又一次想掙脫,我做了那和尚夢。
來到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山頭,我看見太陽對每個生靈都是公平的。亮亮堂堂地照亮了山上的每一個角落。崖石上那苔衣里的螞蟻,分秒必爭地拖著麥粒,不為別的只為了證明它還有這份熱情。蝴蝶飛上花叢,是為了證明它亮麗的霓裳和翩翩的舞姿。山泉水叮咚作響彈著抗?fàn)幍恼{(diào)子。為了見識那江河的博大,湖海的蒼茫。野玫瑰開得嬌艷,是為等待采摘它的人兒。
采摘玫瑰的人,是為了把玫瑰獻(xiàn)給最愛的人;不如說,是玫瑰遇上貴人,讓她見識了情愛的笑臉。采摘玫瑰的是個城里有文化的青年,他同我一起進(jìn)山。我說山里玫瑰太野,倒刺太尖刻,容易扎破手指;可是他硬是要來,挎著相機而來。我和他一直在山坳里等待玫綻放的那一刻;露水滋養(yǎng)的花骨朵,嘭地!打了個擺子;喀嚓一聲脆響,他摁下了快門。我說:“可以下手采摘了吧?!”他說:“不!還得等等,等一只蝴蝶落上花瓣,我再照一張!焙腔ǖ木辏H吻過蝴蝶的玫瑰,才是懂得愛情的。山地里,趴起了月。微風(fēng)里飄散花的香氣,就是沒等來蝴蝶的影子。我說摘了玫瑰回家吧!他不同意。在山坳里支起了窩棚,整整等了七天一早晨,還是沒有等來蝴蝶;可是花已經(jīng)枯萎了。摘著枯萎的玫瑰,失望至極地回去了。
千里迢迢來到這里,帶著失望而去。我在一起回城的路上,走過一個又一個村莊,竹林人家,溪水長流的岸旁,搗衣女棒槌掄得山響,他沒有一點興趣,因為一株玫瑰壞透了心情。我回到城里,想坐下來安安靜靜地寫苦辣文章,提筆寫不下一個字。地上一地的煙頭,橫七豎八地,冒著最后一縷嘆息的煙霧。本以為回山里可以像和尚一樣有莫大的收獲,千里迢迢還是換來心靈破敗。不得已握起毛筆寫了長長的一段悔過書:心靈上的美景是用不著,跑遠(yuǎn)路。游山玩水不要被山水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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