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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靈碎語散文
一
天氣陰晴不定、忽冷忽熱。獨自守著屋,內(nèi)心沉寂已久的情愫忽而被窗外飄飛的雪花攪動。
好長一段時間,一直在沉寂。如一只艱難爬行的蝸牛,受傷了,爬累了,就靜靜地縮在自己狹小的殼里,自我療傷。
總是滿懷心事,總是悵然若失,總是無端的受傷……這時候,心頭不禁又涌出韓東的一句詩:“人生非病即愁/念頭紛飛”。
坐在電腦前,想抓住那些紛飛的念頭,梳理那一縷縷愁緒,撫慰自己受傷的心。
然而,一個個輕巧飛出的文字,卻會更加觸痛本來傷痕累累的心。
“不如意事常八九,能語與人者二三”,許多時候,許多事情在內(nèi)心造成的傷痛,只能用理智的外套輕輕地掩蓋著它,讓時間的藥水慢慢去消退它。千萬別急著去求助于文字,因為一行行文字走過的足跡,會那么觸目驚心地放大痛苦和惆悵。正如又一次撕破傷疤,讓血淋淋的傷口再次裸露與風(fēng)雨之下。于是,只有逃離了文字,走向虛無的沉思默想。
上帝說,你們得負(fù)起自己的軛,拉起自己生命的大車。
或許,生活中那些磨難、無奈、糾結(jié)……就是自己生命里不得不背負(fù)的軛,這一生必須永遠(yuǎn)地背著?或許,人生原本就是一個不斷受傷負(fù)重前行的過程?
孤獨地行走在屬于自己的路上,總要堅韌地與一切猝然襲來的傷害做著永無休止的對抗。有時盡管你很累很無助,但你必須咬牙挺過去,因為生活中,有些有些傷痛你只有獨自面對。
盡管一再告誡自己,不再哭泣,不再軟弱?墒牵慨(dāng)夜的大幕把白天的一切喧囂掩蓋,只剩下自己獨自面對靈魂時,會忽然感到刺心地難過,不設(shè)防的淚水就會爭著奔涌而出,把白天平靜的面具泡的一塌糊涂。
你不能如莊子般超然物外,你也不能如蘇子般豁達(dá)樂觀,你畢竟只是一個平凡的女人,你柔弱的肩膀承擔(dān)不了太多的沉重和無奈。
你要解脫,除非放棄生命?赡愕纳y道只是你個人的?面對相濡以沫的愛人,面對稚氣未脫的兒女,你沒有選擇死的權(quán)利。于是,你似乎也陷入哈姆雷特的那種拷問生死的哲學(xué)困境。
人生真的很殘酷,你既沒有選擇生的自由,又沒有選擇死的決絕。
于是,你又想到了西方神話里的那個西西弗斯,你又看到了那日復(fù)一日的推石上山的悲壯歷程。
當(dāng)西西弗斯日復(fù)一日地推石上山時,已經(jīng)決定了人類的宿命——人來這世界,就是一個永無休止地受磨難的悲劇歷程。
在困境中掙扎地活著,并為自己找到快樂下去的理由,也是一種生命的莊嚴(yán)與悲壯。
二
有人說,網(wǎng)絡(luò)是虛幻的、難以捉摸的。
沒錯,網(wǎng)絡(luò)世界真的是那么的虛無縹緲:鼠標(biāo)一點,多少文字,頃刻煙消云散;多少情感,轉(zhuǎn)身即成天涯。
可是,現(xiàn)實世界就一定是真實的嗎?
親眼見到的就真實嗎?不一定,你能確定每天看到的一張張面孔下,究竟隱藏著什么?正如一朋友所言:盈盈的笑容可能掩藏著對你的厭憎,冷漠的表情下可能是對你的'敬重。
親耳聽到的呢?就更難確定了,古人說言為心聲,可如今,見面且說三分話,已是很難得的了,而這三分話里,又有幾分是真實的呢?對于當(dāng)今各種五花八門、鋪天蓋地的信息,你更難以分辨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那么,自己本人總該是真實的吧?其實也未必,比如說,你在鏡中看到的自己和別人眼中的自己,到底哪個是真實的?誰能說清呢?
人與人心靈之間距離的遠(yuǎn)近,更是虛幻而難以把握的。
千山萬水隔不斷真摯的情誼,而有時一句不經(jīng)意的話,卻足以遮當(dāng)兩顆互相猜測的心。
“常常的想/現(xiàn)在的你/你離我是近還是遠(yuǎn)?”這首老歌正唱出了兩顆心似遠(yuǎn)似近的困惑和無奈。
“你看云時/我覺得你離我很近/你看我時/我覺得你離我很遠(yuǎn)”。詩人顧城的這句詩觸動了多少人共鳴的心!
或許,感情原本就是過眼煙云、朝秦暮楚?抑或,感情本來就是由距離促生?“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也許,正是由于伊人在水一方,才顯的格外令人牽掛,產(chǎn)生可望而不可及的惆悵。而如果與伊人朝朝暮暮長相廝守,那種魂牽夢繞的纏綿之情恐怕會喪失殆盡。
在一個個鳥聲如洗的清晨,面對著一輪新鮮的太陽,面對著一大堆等著自己去做的事,內(nèi)心會突然感到人生的虛幻……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生活?是無眠的夜晚沉思冥想的寂靜,還是忙碌的白天身處鬧市的喧囂?
在這塵世間,什么是真實的?什么是可靠的?
人來世上走一遭,最終能抓住什么?能到到什么?
《百喻經(jīng)》里說那個牧羊人“為此漏身之所誑惑,妄期世樂,如己妻息,為其所欺,喪失善法,后失身命,并及財物!
其實,我們又何嘗不是那個愚昧的牧羊人,總為一些虛幻的東西而空悲喜。
村上春樹說,所謂人生,無非是一個不斷喪失的過程而已。
的確,人的一生,一直在喪失。喪失純真,喪失時間,喪失親人,喪失愛情,喪失健康……直至喪失生命。
生命是一場幻覺。安妮寶貝早就參透了其中的玄機。
人類的存在,本身就充滿著荒誕。
三
覺得自己情緒不佳時,總是遲遲不敢動筆寫東西,惟恐留下一些消極粗疏的垃圾文字,浪費了自己的時間,還恐怕要污染別人的情緒。余杰說:“世界上最不能容忍的垃圾——文字垃圾。所以我每次提起筆時,不禁心驚膽戰(zhàn)!倍约好慨(dāng)想到這句話,不禁也心驚膽戰(zhàn)的沉默了。
然而有些心思,卻只能在文字里自言自語。
總感到自己很孤獨,沒有人真正理解自己。
有個朋友曾說:一個真正成熟的人是不需要別人理解的,他們只想著怎么去理解別人。只有不成熟的人才口口聲聲叫嚷著“為什么沒人理解我”。
我知道自己從來都不是一個成熟的人。我很想理解別人,也渴望被人理解,而現(xiàn)實中往往事與愿違。所以我很孤獨,也漸漸安于孤獨。
哈代說,“呼喚者與被呼喚者很少互相應(yīng)答”,一語道出了多少人世間的悲涼和無奈。
人們總會覺得孤獨、疲憊、不被理解,可又總是把自己的心層層包裹起來,任寂寞肆意蔓延。在冷暖交替的風(fēng)中穿行久了,就學(xué)會了對一切人事的防范與疏離……
其實不必苛求相融,在寂寞中摸索前行吧。
生命終究是孤獨的,每個人最終只能自己面對自己,每個人內(nèi)心深處的暗傷,任何人都無法抵達(dá)?辞暹@一點,不是悲涼,而是達(dá)觀。我們都是世俗的人,過世俗的生活,總是想脫俗,可是又離不開現(xiàn)實。我們總是自相矛盾的,光陰在這些矛盾和散淡中悄悄溜走,唯有會有一些歲月的殘片沉淀心底。
有些心事,就像幽谷的野花,悄然開放,黯然飄落,在短暫的清香與燦爛之后,留下一地凌亂的寂寞。無人關(guān)注,也無人憐惜。
人到中年,再也無法相信有什么東西是永恒的,總是在開始的繁華和燦爛之中,能一眼看穿其必然的破敗和荒涼。越是美好的東西,越能讓人心生疼痛和絕望。比如,盛開的花朵,比如,浪漫的愛情……
愛上文字的人,其實很難真正快樂。生活原本難以圓滿,心緒也總是牽牽絆絆。在庸常瑣碎的日子里,總會一次次感到身心的疲憊,漸漸明白生活這座迷宮,總有許多你重復(fù)多次的錯誤,而你卻不得不繼續(xù)前進(jìn),尋找一個屬于自己的出口。
如果說世界上還有什么是亙古不變的,那就是時間。時間能改變一切,但它改變不了自己,永遠(yuǎn)是那樣匆匆,永遠(yuǎn)是那樣殘酷。
總有人勸慰:應(yīng)該以一種積極的態(tài)度去面對生活,要熱愛生活,要心胸開闊,而不是這樣的多愁善感消極悲觀。
是的,心靈,最怕脆弱與消極。許多人,甚至是許多杰出者,皆毀于心靈之脆弱。這道理,誰都懂得,毋庸多說。
然而,耳聞目睹,形形色色,難免不令人心灰意冷。
無意中看到賈柯文章中的一段話:“美好有時,艱難亦有時。痛苦不應(yīng)被稀釋成沒來過似的。來過就是來過。心靈雞湯常常降低人生痛苦的份量,抹殺黑暗階段的特別體驗及其伸展影響,把悲痛感簡單釘刻成為所謂負(fù)能量,太愚蠢太粗暴。沒有在黑暗中睡過,活不回光里。”
直抵心底的文字,真可謂“於我心有戚戚焉”。于是,豁然,釋然。
是的,承認(rèn)自己內(nèi)心的脆弱和黑暗,其實也沒什么。對于生命中的缺陷和無奈,承認(rèn)、接受,總比虛偽地遮掩與逃避要好些。
朔風(fēng)漸起,寒霜凜冽。看著飄舞的落葉,仿佛看見時間的軌跡,踩著一地的落葉,仿佛走進(jìn)一個落滿時間的樹林。樹木枯黃,有再綠的時候,而我那已逝的青春,卻該從何處尋覓?
“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會過去!而那過去了的,就會變成親切的懷戀!睈澣恢H,普希金溫暖的詩句又在心頭回響。
珍惜吧,盡管你生命的葉子已然不再蔥翠,但至少還在歲月的秋風(fēng)中唱著生命的悲歌,不要等落葉掉在地上化為腐泥時,才想起自己還未盡情飛舞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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