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河流同行散文

時間:2021-06-11 17:34:57 散文隨筆 我要投稿

與一條河流同行散文

  霜降之時,陽光里的風有些急切的硬和冷,將一面坡的荒涼快速放大。即將脫盡了綠色的樹木可以數(shù)得過來,凄黃的草卻是連成了一片。在這樣的暮秋的坡下,我沒有看見一只飛鳥的抵臨,甚至是一只卑微的麻雀。

與一條河流同行散文

  一條河就躺在坡底,躺在我的腳下,有些冷顫地蜿蜒向北。河水緩慢,剛好淹沒了河床,一如去年,乃至十余年來同樣蠟黃的模樣。渾黃的水極淺,卻不得見底,且有成片的白色浮沫漫游著。河邊的草木和巖石,不經(jīng)意掛住了一些流瀉自上游的濁物,它們互相拼接起來,在水面上打起漩兒,卻不得痛痛快快順流而下。一些令人不快的氣息,趁機從那些掙扎的漩渦里逸出,恣意四散開來。

  已有十幾年的時間,這條河流,就是以這樣的模樣呈現(xiàn)于人。

  時隔一年有余,在這個暮秋的正午,一條河與我再一次相遇。受傷的河流仍在吟哦,用一種冷冷的顫音,向天空,抑或向我宣示著它的存在。此岸的風已涼,卻不再清新。一些從岸上長出的記憶,變成了流水的憂傷。

  在這個市域的小城與村莊之間,它算得上是一條大河。它雖然沒有穿越過名山大川,卻也是從遙遠的年代一路奔波而來。它平躺在這片土地上,用幾千年的時間,講述著一個又一個故事,孕育了一片又一片綠洲。我的祖先們,用虔誠的姿態(tài)和結實的胸膛,匍匐于河的兩岸,將河流的一個個故事根植于這片土地,培植出一棵又一棵的蔥蘢大樹。那些樹蔭下,一代代人的可愛家園建筑在那里,一輩輩祖先的神圣祭壇擺設在那里。我知道,我和我的鄉(xiāng)親們,沒有誰,不是站在某一棵樹木的某一片葉子下,聽著河水的梵音,將自己努力長成一個會植樹木的人的。

  同任何一條河流一樣,它,也是孕育于苦寒之境,卻為兩岸的人們和萬物帶來了平靜的福祉。向來以為,水,蘊含著至柔的福祚,至清的慧性。一條河道,流淌著一河充盈著慧性和福祚的水,并穿越百里千里,將這樣的水,源源不斷地為山川、田地和村莊送抵。

  只需上推二十年,那些雨水豐沛的光陰里,河流的身軀無限的豐滿。四季的景致,站在岸上,站在水和時光相濡以沫的流動背景里,慢慢變換著不一樣的赤橙黃綠的姿態(tài)。魚蝦在斜陽里自由地相約;金色的蜜蜂拍打著翅膀,相隨著兩岸盛放的金色的野菊;寬闊的濕地,蘆葦青青,野鴨的叫聲來自蘆葦深處,甚或一群鷺鷥,幾只灰雁,也會在一片葦蕩里,做一處溫暖的別宮。那時,我正年輕,此岸是我的村莊,彼岸是我的夢鄉(xiāng)。一株垂柳,一枝野花,一尾小魚,一棵水草,都是我的心儀,我的情人。一河流水,清亮而優(yōu)雅,從容地淌過四季,淌過我的夢,一路向前,向前,向著一個更寬廣的方向……

  “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稻花香兩岸……”一支歌,從銀幕上飄下,從黃河和長江的浪花上飄過,駐足于這條鄉(xiāng)間的河流,曾在我年輕的心底長久地回旋吟唱……

  而今,再次哼起這首歌,確實有些生疏了,生疏得讓我遍地尋找,那一河清波,那一岸稻香……

  讀過張立勤的《今天的河流》。記起這樣一句話:在人的意識里,河流一直被敬畏,被懷念,因為河流像母親一樣哺育了生命。這是一個多么簡單的事實,而對于每一個單個的人來講,誰也無法親眼看見這個事實,包括亞當和夏娃。

  或許正因為如此,某一代人,或某些單個的人,一手握著發(fā)展的長劍,一手藏著自利和短視的利刃,在一條河流,像母親一樣哺育了我們生命的河流軀體上,揮起了罪孽難贖的雙手……

  日漸消瘦和疲憊,病態(tài)的身軀依然昏昏沉沉地前行。十幾年了,一條河流,就是以這樣的模樣呈現(xiàn)于我的面前。

  走近一座古舊的石橋。石橋的那端,我看見,一位踽踽獨行的老嫗,拄著拐杖蹣跚而來。冷冷的風吹在她的臉上,似乎又為她刻上了幾道深深的皺紋。老嫗的身軀,清瘦到枯槁的樣子,卻只是邁動著細碎的步子,向我而來。

  我向她打招呼。她停住了腳步,一只手攏攏吹散的白發(fā)。她說,年輕人,別笑話我,我老了,快走不動了。就像這河水,也許過不了幾年,也就流不動了,就干了。

  我說,大娘,我可不是年輕人了,我都四十多歲了。她說,小著呢,和我的大孫子一般大,還是孩子呢。我說,那我應該喊您奶奶呢。

  她拄起拐杖,繼續(xù)蹣跚著走她剩下的路。河水在橋下艱難地流著。

  她,經(jīng)歷了那么多的歲月,該有一些怎樣的秘密和故事,有一個怎樣的內心呢?她是否知道,時間,是可以將一切的秘密和故事隱藏的啊。

  瞬間,想起了我的祖母。二十年前,我年邁的祖母的血管里,曾流動著一腔艱澀的血液,老化而淤的血脈,終于以一個“中風”的名字將曾經(jīng)是多么要強的祖母打倒。三年后,在一個氣血充盈的夏日,面對一群氣血充盈的子孫,我的祖母的心臟,靜靜地停止了跳動。一脈熱血,七十多年的流動,那一刻,戛然而止。

  一個人會老,甚至一座村莊會老,一條河流也會老嗎?在河流的`眼里,我們人類,以及萬千生靈,應該都是它的孩子的孩子吧。

  我們人類,見證過一條河流的青春期和壯年期,是否也即將看到,或者正在看到一條河流的衰老呢?果真如此,孕育文明的母體逝去了,那些文明的綠洲之上所拱起的一道道燦爛彩虹,是否會變成海市蜃樓,瞬間,被時間蠶食而盡呢。

  關于一條河流的命運,曾聽到過許多冠冕動人的口號。這些口號,在河流的上空呼號了很多年,F(xiàn)在,當我再一次面對這條河流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它依舊病弱得厲害。我實在不想看到,卻是真切地看到了一條河流悲涼的生存現(xiàn)狀。抬頭遠望,我又望見,不遠處,一座鋼筋水泥的廠房剛剛建成,廠房離河岸只有幾十米的樣子,一管令人作嘔的污水,已開始向河里傾瀉。

  每一條河流都有它存在的意義。就如我腳下的這條河流,即使它被踐踏得頹廢至此,卻依然在冷冷的風里飄蕩著一縷悠遠的魂魄。我能夠聽得到它的心跳,它的憂郁溫和的低吟。我堅信,它的嶙峋的胸里一定也珍藏著許多美麗的記憶和秘密。一些丑陋,隨逝水遠去,一些美好,被它藏在身下。當我站在這里,凝望著它的時候,它或許正伸出了手,觸摸著一些深處的記憶和秘密,摩挲著它們的肌膚;蛟S,一種豐腴的質感,會讓河流的心臟,再次怦然而動,再次注滿春天的情愫。

  像許多年前一樣,一個人與一條河流同行。我目視著此間的樹木和草棵,以及每一片云朵,聆聽著河流依舊發(fā)得出拍岸的聲響。幾朵干枯的野菊,挺立在岸上,我想俯下身去,嗅一下記憶里的芬芳。

  終于,我看見一只栗色的鳥,在彼岸低低地飛旋。

  我還望見,一條河流,從艱險的遠古走來,歷經(jīng)了多少彎曲,依然在向寬廣的未來走去。

  或許,我們正站在河流某一個彎曲的拐點上。那么,我們該作出一個怎樣的選擇,是與腳下的河流同行,還是背叛一條河流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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