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里有節(jié)假日嗎散文
“父親,天堂里有節(jié)假日嗎?”
母親說,至少清明節(jié)這天天堂里會是假期的,“沒瞧見,普天下的人都在上墳祭祖,天上人間都該是節(jié)日的……”母親溫婉而低沉的話語,是在回答著兒女,也是在安慰著自己。
清明節(jié),之前對于我只是一個帶有傷感的符號,也就是停留于傳統(tǒng)意義上的踏青祭祖,還有老師教給的懷念革命先烈。家里對于祖上的祭祀,也多是由父親和母親來做的,并且感覺也就是例行公事,如同春節(jié)時的拜年,仲秋時的賞月。
而今,父親的離世,無盡的哀思,幾多愁緒,讓我突然意識到,清明節(jié)是一個多么重要的非同尋常的日子!
父親走時,是在去年的深秋,一個月圓的日子。原野被涂上了濃濃的秋色。陌上盛開的野菊,天上游弋的白云,拂過臉頰的微風(fēng),似乎在傳遞著我們懷念父親的訊息,這讓我在潛意識里萌生出某種奢望和寄托,禁不住在心里問天又問地:“父親,您在哪里?”
月圓之日,總會牽動我萬千思緒。靜對夜空,在心里和父親默默交流,思念在天地間彌漫,我想起父親的音容笑貌,想著父親的衣食住行,此時覺得天與地其實很近。心間的希冀,讓我固執(zhí)地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地問訊著:“父親,您還好嗎?”空對冷月,天各一方,今生再無法見到至親至愛的父親。思念泛上來時,內(nèi)心無比悲傷,也更覺緣分和親情的彌足珍貴,骨肉別離的殘酷無情。思幽幽,淚雙流,“父親,此時的您在忙些什么?”
我靜默時,小女兒曾不止一次地瞪大著眼睛問:“爸爸,你想爺爺嗎?我想爺爺了。”看著女兒澄澈的眸子,淚水也開始在我眼眶里打轉(zhuǎn)?吹缴平馊艘獾呐畠阂荒樀膫,我深感親情總是這樣自然存在,綿延不斷。悲傷留給了孩子太深的印像,讓她也朦朧地知道,人生里還有另一種痛苦,一種讓長大了的人們也不堪忍受的痛苦,叫生死別離。女兒曾在中秋節(jié)的讀書筆記里寫下:“爸爸說,今秋月圓人不圓,因為爺爺去天堂了……”但她在放學(xué)后告狀般地對我說:“我鄰桌同學(xué)看到后笑呢。老師狠狠批評了他。爸爸,我都流淚了,他怎么還能笑呢。爸爸,爺爺為什么去天堂啊?”
許多時候,我覺得父親只是出了趟遠(yuǎn)門!案赣H,您既是出門,就一定會回來的。”我巴望著,父親會像之前的很多次外出一樣,會在一個不經(jīng)意的時候笑呵呵地回到家里。然而,任兒千般喚,不見親人歸!任淚水一次次迷蒙我延伸至天邊的視線!笆耪唛L矣,生者如斯!边@話,我自己說出來時,是那樣生硬,冰冷,自己全然沒心沒肺的。但,這也讓我多了份冷靜,告誡自己一定要照顧好母親,還有我作為家中長子該有的責(zé)任和義務(wù)。時間能療傷?但在相當(dāng)長的一段時間里,我不忍走出這哀傷。不然,感覺是淡化了心中的懷念,這樣會對不住父親的。父親的恩情和慈愛,注定給予兒女們終生的快樂和溫暖。而今想起去世的父親,自己孤兒般地黯然神傷。
鄰家伯伯說,天堂里的親人,有事時會托夢于家人?墒,“父親,您走了這么久,怎就沒有托夢給兒女?”我忽然明白,父親忙碌的一生中,凡事,都不想讓別人操心。甚至有病,也力求自己打理。“父親啊,想起來,我們心里好心疼。您和母親含辛茹苦,把我們撫養(yǎng)長大,您的.晚年,是否也該心安理得地享受兒女們的孝敬呢?父親啊,天堂里的您,莫非仍怕給兒女添什么麻煩?”
父親在世的日子,遇事,我總還想去詢問他,哪怕已胸有成竹,我也改變不了這習(xí)慣。民俗的,工作的,在父母面前一番嘮叨,心里便多了踏實。心中有數(shù)時,我就不會冒失、唐突,不會心慌、恐懼。在父母面前,自己永遠(yuǎn)都是長不大的孩子。父親的許多照片都被我珍藏在電腦里,一些熟悉的生活場景也深深地烙在記憶里。我沖洗了自己和父親在北京時的合影,端放在我的書房里。這一定也是他喜愛的照片,因為父親有著重重的北京情結(jié)。重要的日子,我會悄悄地來到父親身邊。在無聲的對望里,我相信父親能知曉家中的一切。|
父親是一位優(yōu)秀的語文教師,一位優(yōu)秀的小學(xué)校長。父親博學(xué)多識,為人謙和?部赖娜松(jīng)歷賦予了父親生活的智慧和性格的剛強(qiáng)。父親,是一本我永遠(yuǎn)讀不透的書,書中有著我今生享用不盡的人生哲學(xué)。父親說,做事有技巧,做人沒技巧。他的話語樸實無華,卻深深影響著我和兄弟姐妹,也成為我的座右銘。我篤信,凡事,一切從善良的本意出發(fā),就知道該怎么做。善待他人,也是善待自己;你幫助他人,也是在成就自己!案赣H,伴隨著我的生活經(jīng)歷,我也慢慢開始更深地理解您的這些話!
在我成長的許多年里,父親忙于學(xué)校工作,母親操持家務(wù),我和姐姐弟弟妹妹上學(xué)。這樣的家庭生活,使得節(jié)假日成為我們?nèi)覉F(tuán)圓的最幸福的時光。作為兒女,我們更可以依偎在父母身邊渲染、夸張地度過這盼來的假期。而今,再度走近這樣的節(jié)日和假期,怎不令我浮想聯(lián)翩,思緒如潮?
冬至,在我們家鄉(xiāng),雖為節(jié)氣,但卻被視為一個重要的節(jié)日。忙碌的人們總是恪守著古樸的生活傳統(tǒng),借此愜意地享受著這季節(jié)美食。無論平日里生活多么困難,但在這個日子總會想辦法吃上一頓餃子的。然而,今年的這個冬至,“父親,我們再也不能陪坐在您身邊一起吃餃子了,再也不能在談笑里去用心咀嚼過去的那些酸酸甜甜的日子了……”
春節(jié)來了,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不同的人們又會對節(jié)日賦予不同的內(nèi)容和理解。今年的春節(jié)是父親去世后我們經(jīng)歷的第一個春節(jié)。依照傳統(tǒng),今年我家不能貼春聯(lián),更不能張燈結(jié)彩。之前的春節(jié),我們總會和父母相聚在一起吃飯,聊天。而今年的春節(jié),“靈牌”卻成了我們想念父親的全部寄托,怎不令我們痛徹心扉?對著寫著父親名諱的牌位燒香祭拜,禁不住潸然淚下,“父親,您該來家過年了……”
寒假里,很喜愛晚飯后這段兒寧靜的時光。可以悠然品茶,放飛思緒;可以輕卷珠簾,憑窗而立;更樂于靜對電視,看盡電影。此時,很想讓時光的腳步慢下來。某一天,當(dāng)夜晚的窗欞響起了雨打的聲音時,我多了幾分清醒,時下已經(jīng)是春天了。自然,這時的風(fēng)和雨也該是那充滿詩意的春風(fēng)和春雨了呢!案赣H啊,時光流轉(zhuǎn)得好快。當(dāng)這花兒綻放出明媚的春光時,卻已不見了您的身影!”
父親健在時,父母只有冬季才住進(jìn)城里三弟家。三弟家住房雖小但整潔溫馨。三弟脾氣不好,但他對于父親和母親總是悉心照料,體貼入微。三弟媳賢淑,人品極好,溫和善良,在父母的面前,就如同女兒,和我姐姐妹妹沒什么兩樣。和妯娌們相處也如同姐妹,讓幾個小家庭相處和睦,家中瑣事也多不用我們兄弟們?nèi)ゲ傩摹8赣H去世后,母親仍習(xí)慣住在三弟家。習(xí)慣性的思維曾讓我們談?wù)撎鞖獠焕涞臅r候,遂母親心愿,同意她回老家居住。因為母親習(xí)慣了有我嬸子大娘一幫街坊鄰居,習(xí)慣了家中有滿園子的蔬菜瓜果。母親還可以喂上一群雞,幾只鵝。如此的鄉(xiāng)村生活,寧靜而富有詩意。但我們兄弟姐妹一番冷靜思考之后,終究還是自我否認(rèn)。因為雖然我們兄弟姐妹可以往返于城鄉(xiāng)看望母親,但畢竟不可能時時守在母親身邊,而且母親心中也會有著給兒女們添麻煩而引發(fā)的不安。之后,我曾在不同的時間里問母親,“您住在城里還習(xí)慣嗎?”母親總也一遍又一遍平靜地說著,“習(xí)慣了呢!痹谛^(qū)的一邊沿河的兩岸,已建成別致的公園。久了,母親對這里也熟悉了起來,而且也結(jié)識了小區(qū)里的幾位阿姨。如此我們心里踏實了許多。不在老家住,周末時,二弟總是體諒母親,常常陪母親去老家院子里看看,并計劃著在園子里種什么蔬菜。
記得寒假里,我的朋友來家里看望母親,陪母親聊天。無意中竟然不小心說起了城里老人們生活的話題,甚至一朋友坦然地說起了其岳父母住進(jìn)了敬老院。母親竟也興致勃勃地參與談?wù)摗km然大家一起分享著話題,如同談?wù)摷页,隨便說說,但這話題讓我不安。雖然自己也知道,只要父母樂意,生活舒心,怎么都好。但我卻恪守著傳統(tǒng)的觀念,家才是生活中最溫暖的處所。而且這種堅守似乎是我們對天堂里的父親鄭重的承諾。
雖然住在這個小城,但我們?nèi)匀皇恰白∵M(jìn)城里的鄉(xiāng)下人”。看到地攤上或超市的貨架上有了一些應(yīng)時的農(nóng)產(chǎn)品,我們總感親切。特別是在不同的季節(jié)看到散發(fā)著濃郁的家鄉(xiāng)味道的油菜的青苔子、榆錢兒、洋槐花,還有那來自田間地頭的一些野菜,我們總想著買給母親。這些新鮮美味,延展出我家曾經(jīng)十分拮據(jù)的農(nóng)村生活,記錄著那時艱難度日的信息,這些美味小吃會是母親和我們的精神大餐。
父親去了天堂,卻留給了我們無盡的思念。節(jié)假日里,思念更甚。
我總奢望著能有機(jī)會,讓父親知道他離去后家里的一切,讓他看到家中的親人。母親說,清明節(jié)這樣的日子,你父親就能知道的。于是,我殷切地盼望著這個日子!借此,就可以讓父親知道家中境況。這樣的等待中,我仿佛又看見了父親那慈祥的笑容,聽到了他在久別重逢后那和藹可親的話語。
之前,清明節(jié)是我最怕走近的節(jié)日,尤其害怕那現(xiàn)于墳塋的金黃和潔白,怕看到大人們那一臉的嚴(yán)肅和哀傷。而今,這個日子卻被我珍視,成為我寄托哀思向父親稟報家里境況的日子。
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這天的早上,綿綿細(xì)雨,讓麥葉綴滿了晶瑩的水珠。田野里空氣清涼、濕潤。雖為春天,但風(fēng)兒吹過時還有些許寒意。
父親墳前的柳樹剛剛發(fā)芽。田埂上滿是鉆出地面的草芽,假以想象,寂靜的原野,很快就會迎來一個草長鶯飛的夏季。而父親去世時的那個沉甸甸的深秋依然讓我清晰地記起。我們拜祭了父親。一切恍然如夢,腦際變得渾渾噩噩,多日來的思念涌上來,淚水凝聚著多日的壓抑和悲傷涌出眼簾。我內(nèi)心一遍遍呼喚著父親,痛惜從此以后天各一方,也默默為父親祈禱著。
長天無語。又一次和父親依依惜別,我仿佛看見父親也眼含熱淚地和我們揮手相別!案赣H,回頭再來看您啊——”
我們也去爺爺奶奶的墳上掃墓。我想,父親能和爺爺奶奶相見,就該少些孤單了吧。
歲月如流。屬于我們和父親的那些節(jié)假日,也已漸行漸遠(yuǎn),遠(yuǎn)得只會是夢中才會重現(xiàn)。
而今,每逢節(jié)假日,我都很想穿過時光隧道去看望父親,一如漫步走過樹影斑駁的小道就能看到父親的身影,扯住他的衣衫,感受到他傳遞給我的溫暖。然而,幾番掙扎,憂傷和惆悵又會隨之漫過我的心海。思念父親,多么向往我們在一起的那些時光,那些給我們幸福享受的節(jié)假日!“父親,天堂里也有節(jié)假日嗎?您能在節(jié)假日里也來看看人世間的親人嗎?”
思念如潮,在我生命的長河里常長常消;思念日長,蔓延到我生命的春夏秋冬。因為懷念父親,我的一日三餐里總滿含著思念的味道;因為懷念父親,我在忙碌過后總會輕輕觸摸浮上心頭的那縷輕愁。
這循環(huán)往復(fù)的節(jié)假日哦,雖然讓我期待,可是,這樣的日子里我再也尋不見父親的身影!少了父愛的陽光,我心靈的天空總是這樣下著雨。
天地悠悠,思念幽幽。
“永遠(yuǎn)懷念您,我敬愛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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