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嗎散文
認真的說,我們相識其實已經(jīng)很久很久了,不是嗎?在我剛剛嫁到這個村子的時候。可我們真正相親相知起來,還是最近一兩年的事,說來好笑,兩個生活在同一個村子里的活生生的人,竟然是在虛擬的網(wǎng)絡里親近起來,很有些不可思議呢。
還記得嗎?二十三年前,我懵懂青澀的嫁到你們村,當時你鮮艷水靈尚待字閨中。怎么說呢,初為人婦,想來我是讓務實的婆家人有幾分失望的。文文靜靜,嬌嬌弱弱,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誰管你腹有詩書氣自華,難不成,我在那簡陋的餐桌上端出蒸唐詩,煮宋詞,油炸漢文章嗎?怕不將你掃地出門去!說來可憐,我所擁有的詩情畫意,夢幻悠然,對貧寒的農家日子來說百無一用。記得出嫁前對夫君說過自己是什么活計都不會做的,夫那時乖巧,說總會吃飯吧,不用喂就行。自己還當了真,看他捧了我變作鉛字的小詩短文顧自驚奇而陶然。
那幾年,父親已經(jīng)棄教從商,家中已是殷實人家,我無須像別的女孩子一樣拼命掙錢攢嫁妝,每日里,除了做好一日三餐,只是悠閑的品香茗,讀詩書,至多打打家人的毛衣來消遣。沒有了幼年的凄惶,那應該是我生命中最愜意的時光吧,幾乎可以算得云中仙子的生活?墒牵瑥椫搁g塵埃落定,女大當嫁,茫然嫁做他人婦,甜言蜜語只是未嫁時,真的居家過日子,我不免讓婆家人唉聲嘆氣。
剛巧,婆家堂姐開設繡花班,夫說我總得學點什么手藝,整日家讀書寫字又不能當飯吃。我那時好比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唯夫命是從,悄悄地嘆口氣,抹抹淚,背轉身去。新婚不到一月,便被牽去學繡花了。初為人婦,我不知道如何的調整自己,只有茫然與失落,學繡花,倒像是一株救命的稻草,我牢牢的抓著,痛痛的抓著,認認真真的學習起來,為了我依然陌生的生活。記得當時寫給詩友們的信中說,小小的眼睛累累的盯緊小小的花繃,也許有一天,我會為你們繡出一朵朵小黃花……那時的我,真的人比黃花瘦。
當時學繡花的,是村子里剛剛長大成人的女孩子們,大約有十幾個吧,你也在其中,你看到一個木木然的陌生人被牽到一個明亮的角落,我們就這樣認識了,對嗎?也僅僅是認識,遠遠的沒有熟悉起來。你一定對當時的我沒有多大印象,一個蒼白沉默的新媳婦而已。而我記住了你和蓉,也僅僅記住了你們兩個。記住蓉并成為好朋友,因為她的陽光,那是我渴望而沒有的,當時的蓉,多么活潑可愛的小女孩呀,記得我生下女兒不久,她還特意的買了玩具跑到家里來。而今也是飽經(jīng)風霜,歲月不饒人呀!
記住你,你知道為什么嗎?你一定想不到,這么多年我們沒有任何交往,我卻認認真真的記住了你,真的,說來你一定想不到,記住你,因為女孩子們當時一個浪漫的玩笑。不知你可否還記得?那日,一個頑皮的女孩子輕輕哼著小曲,清清的,清清的一陣風……女孩子們轟然大笑,而你臉紅紅的撲上去便鬧,后來我才知道,那話里隱含了你夫婿的名字,她們嘰嘰喳喳的談論你未婚夫婿是學校里的高材生。那時,我便詫異且羨慕的記住了你。能夠嫁得一位知書識禮的夫婿是一件多么值得慶幸的事情呀!
那時候,村鎮(zhèn)的高中已經(jīng)全部取消,全縣只有為數(shù)不多的幾所高中了,當時能走進高中的校門已經(jīng)難能可貴。不久前,我剛剛放棄可能改變我一生命運的進修機會,你想象得到嗎,當時讀書二字對我是怎樣高度敏感的字眼呀!就這樣,因為你那德才兼?zhèn)涞奈椿榉蛐,我認認真真的`記住了你,心底里輕輕悄悄的羨慕著。
可是,我們依舊沒有太深入的交往。雖說我們相差無幾,幾乎可以算得同齡人?墒,你是春光明媚嬌嬌女,我是飽經(jīng)憂患淪落人,心境,已是相差太遠太遠,我只是將我那深深的羨慕慢慢的永久封存。
當那五彩絲線在我們手中終于鮮活靈動起來的時候,繡花班結業(yè)了。那小小的銀針后來為你們這些女孩子掙來了豐厚的嫁妝,而我呢,女兒毫無預兆的來了,枉費夫家處心積慮的精心安排,未曾帶來任何經(jīng)濟效益不說,白白的添置了許多絲線與花繃,后來,我用五彩絲線繡成一幅松鶴延年的床單,人皆喜愛,也算不曾白忙一場吧。
學成分手,我們甚至沒有打聲招呼就各自歸家了,反正住在一個村子里。后來,知道你有情人終成眷屬,也認識了你的聰明仁厚的夫婿,我們依舊沒有更親密的交往,各自為衣食冷暖拼命忙碌著,偶爾相遇,也只是微微一笑走過。
當網(wǎng)絡之風悄無聲息的清洗陳舊的小村時,疲憊的直起腰來,茫然環(huán)視,卻原來貧寒之家早已經(jīng)豐衣足食。對于流行之風,夫從來不甘落于人后,夫妻們在驚訝與新奇里步入網(wǎng)絡。我那冬眠的少年夢也不甘寂寞的適時醒來,卻原來,昨日的陽光并未走遠,只是在轉角處耐心守候。貧窮使人淺薄,富裕使人寬容,當我空間文章在小村朋友間傳遞的時侯,熟悉的鄉(xiāng)鄰搖身變作網(wǎng)絡好友。
那天,你加了我,說喜歡我的文章,相談甚歡。你問我可以來我家玩嗎,求之不得呢,我們本來相距不遠。人生無處不是緣,又怎能想到,我那濃濃的羨慕在我們日益加深的溫暖里柔柔的發(fā)芽開花。
你知道我依舊在羨慕你嗎?羨慕你們伉儷琴瑟和諧,恩愛有加,羨慕你們那一雙兒女雙雙優(yōu)秀,尤其那日在你家看到女兒在?l(fā)表的文章,當時真恨不得將你那寶貝女兒強行搶回家來據(jù)為己有。還是在那孩子讀小學時,我就常常聽到朋友們對她的交口稱贊。你知道我那時就已經(jīng)嫉妒你了嗎?真的,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嗎?羨慕你生活中的淡然,富而不驕,羨慕你生意中的從容,寵辱不驚。為妻你是賢內助,夫君的左膀右臂;為母你教子有方,愛而不寵。唉,你知道嗎?我忍不住又要嫉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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