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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觀學說中的實踐哲學意義-兼論佛學現(xiàn)代化
本文討論天臺佛學的止觀學說中，思想與實踐的獨特關系。止觀學說與主客體認識論不同，它有一個不起思量分別的實際精神過程。作者從語音分析、時間觀等角度，探討了“止觀”、“實相”、“圓融三諦”、“一念三千”等佛學思想的內(nèi)涵。一
思的實踐性是當代哲學十分關注的一個問題。這個話題的興起，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人們?nèi)找嬉庾R到現(xiàn)代思想中實踐性的丟失。在現(xiàn)代的意義上，一般將實踐性歸之于“行”，而以“思”為“行”的某種前提、指南或準備性階段。這種思行分離的情況深深地植根在整個二元論的形而上學傳統(tǒng)之中。該傳統(tǒng)所造成的心與物，本質與現(xiàn)象的絕對分離，已經(jīng)徹底地滲透到了人類的整個語言、文化甚至行為之中。當思與行分離時，思維總是在現(xiàn)存事物之外或之上暫時性地與某種“真理”取得聯(lián)系，而不是真正處在與實踐的關系之中。這就是思的實踐性的丟失。人們可以問道：如果思維運動自身不具備實踐性，如果運思的方式和方向總是指向現(xiàn)存事物背后的虛無，那么思想與實踐的關系怎樣產(chǎn)生、怎樣作用呢？
當亞里士多德使用實踐一詞時，該詞與一般的“行為”、“行動”等詞的區(qū)別是明顯的。亞里士多德將倫理學和政治學稱為“實踐的科學”。這里十分重要的是，實踐是屬于人的，對人具有內(nèi)在性。其中思的實踐性表現(xiàn)在，唯有理性和智慧可以使人知道膽怯和魯莽都不是勇敢，但勇敢卻不是通過知道何謂勇敢來達到的，它只能通過實踐，比如說士兵通過作戰(zhàn)才能達到。值得注意的是，這種意義上的實踐，與在外界目的、規(guī)范和途徑限制下的行為或行動有區(qū)別，實踐的內(nèi)涵，很像中國古人描述的那種當看見嬰兒掉到井里就不假思索地縱身去拉住的行為。在這種情況下，思與行無法分離成兩個在時空中相互獨立的階段。這種與行合而為一的思，古人稱之為惻隱之心，表現(xiàn)了實踐的自由和舒展。但思定而后動的思，卻總是使人產(chǎn)生倦怠、焦慮和煩惱�，F(xiàn)代哲學注意到，語言中實踐一詞逐漸變?yōu)樾袆�、行為、活動的同義詞的過程，正是實踐性喪失的過程。從叔本華、尼采到薩特、海德格爾，都表現(xiàn)了想重新將心靈導向自由實踐的努力。然而，在根深蒂固的視覺中心、邏各斯中心和二元論的傳統(tǒng)中，這樣的努力卻未免有點像想用內(nèi)力來改變系統(tǒng)的運動狀態(tài)，諸家學說，要么是構造了一幅浪漫的理想圖景，要么是通過否定式分析而指向虛無，思想終于沒有達到與自為的行動合一，即沒有達到它的實踐性。
二
在現(xiàn)代思維中，人們很容易將天臺佛學中的“止觀”二字先作某種分離，即將“止”解釋為與靜修等活動有關的“實踐”，而將“觀”解釋為與思維有關的智慧和洞察。分離之后，所謂二者的統(tǒng)一、圓融從何談起呢？它們在何地、以何形式、統(tǒng)一為何物呢？這樣的問題即使勉強有了答案，這答案中缺少的也不僅僅是一幅圖像，而是缺少一個實際的精神過程，因為這個精神過程正好不同于我們以自己的方式做解釋的過程。
從表面上看，止、觀二字似各有所指，如僧肇所言：“系心于緣謂之止，分列深達謂之觀�！�(1)我們試作一點具體的分析，來說明二者在實踐上的統(tǒng)一性。
以語言為例，現(xiàn)代西方哲學大多承認，思維之脫離實踐、哲學之走向空洞和迷亂，實際上都與語言有關。很多概念和句子，在人們搞哲學時，脫離了它的一般用法，被用于構造現(xiàn)象之外或之上的“本質”、“原因”等等。這種活動并不單單是語言活動，它將思維帶離了生命和生活的統(tǒng)一體，而構造了一個沖突、晦澀、迷亂的超越世界。然后人們又用這種概念和思想來反觀生命與自然，也就處處看到了沖突和迷亂的“現(xiàn)象”。而且人們有時有一種頑固的因果倒置的習慣，即認為是對象將它自身的沖突表現(xiàn)給我們，而非我們的思維制造了沖突。這就是佛學中所說的“惑”或“三惑”。人類的這種處境是幾千年文化積淀的結果，并非三言兩語就能解開的疙瘩。后現(xiàn)代主義致力于消除本質，但在實踐上仍一無所獲，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人類文化中的“現(xiàn)象”已經(jīng)是被構造了的現(xiàn)象，即使你努力拋開本質得到的仍是虛無和迷亂。
關于語言問題，止觀學說中有著極具特色的實踐方式。智ｙǐ＠①的“六種緣”中的第六種“言語”，富有哲學意味：
六語者，若于語時，應作是念：我今為何等事欲語？若隨諸煩惱，為論說不善、無記等事而語，即不應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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