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他隨父親去狩獵,不慎掉進陷阱。突如其來的一陣黑暗,使他無法適應。他拼命掙扎,拼命呼喊父親,但這一切都是徒勞。他清楚,不久前,父親出獵時,耳朵受了傷,一直沒康復。他所有的呼喊,父親可能真的聽不到。
可是,他居然看見井口邊,父親正在伸頭探望。他喜出望外,揮動雙手,大聲地喊著:爹。我在這兒!爹,我在這兒!父親還是沒聽見。也許是陷阱內(nèi)的光線太暗,父親看了一會兒,沒發(fā)現(xiàn)他,就轉(zhuǎn)身離開了。那一刻,他急得哭了。
他沿著井壁走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任何能攀援的地方,要想離開陷阱,憑他的能力,幾乎是不可能的。他絕望地坐在地上,等待救援。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期待著父親能早點再找到這里,并能發(fā)現(xiàn)他。
井下昏暗潮濕,坐在井底,他感到了陣陣寒意。更糟糕的是,他感覺肚子前所未有的饑餓。父親一時找不到他,可能回村里喊救兵了。他意識到,即使父親能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來,也需要兩天的時間,那么,他能堅持兩天嗎?他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只有耐心地等待。
周邊非常安靜,他知道。夜幕開始降臨了。忽然,他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是井邊的草叢在響?赡苁俏kU動物向井邊靠近了。他無法想象,即使是一只常見的獾子,跟他同時窩在一個陷阱內(nèi),后果也難以預料。更何況在森林里,危險的動物不計其數(shù)。
他提起警覺,掏出那把獵刀,作好了隨時跟動物拼命的準備。幸運的是那聲音一會兒又消失了動物可能轉(zhuǎn)個方向離開了。他松了一口氣,再次坐到地上。
沒多久,困意向他襲來,他閉上了眼睛。忽然那聲音再次響起,他重新提高了警惕。他意識到。在井內(nèi)比在任何地方都危險。他沒有退路,他必須時刻保持清醒。但是堅持不了多久,他又松懈了,只有聽到井口的聲音,他才又振作起來。
夜深了,他不再指望父親能來救他。如果父親真的不來,那么,他將永遠被困在井內(nèi)。對于他來說,等待或許才是最危險的。想到這里,他再次站起來,沿著井壁尋找出路。他發(fā)現(xiàn),井壁其實都是些松軟的泥土,他掏出獵刀,在井壁上挖出階梯,挖一步,向上爬一步。他相信,只要他能堅持住,不久就可以爬出陷阱。
他終于成功了!當他爬到井口時,黎明的霞光正照射過來,明亮而美麗。他幾乎耗盡了所有力氣,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突然,他一躍而起,好像踩上了毒蛇一般他發(fā)現(xiàn)了父親!父親竟然就站在一棵大樹后面,靜靜地看著他,身邊的草叢凌亂不堪。那一刻,他幾乎氣暈了父親竟然一直守在井口,任由他在井內(nèi)痛苦地掙扎。他沒想到父親竟然如此冷漠絕情。
父親滿臉憔悴?吹剿@得非常興奮,趕忙跑過來擁抱他。
他一把將父親推開,氣急敗壞地說,我沒有你這個見死不救的父親!
父親伸出的手僵住了,愣了愣,顯得很愧疚。父親說:對不起。
他說:你知道,我在井里多么期盼著你來救我;而你,竟然就一直守在井口看著我痛苦。
父親說:我知道你掉入陷阱,但是,我也知道,憑你的能力,能順利爬出陷阱。因為井壁的土質(zhì)很松軟,只要有把獵刀就能順利爬出來,而你身上就有一把獵刀。整個晚上,我守在井口,一步不敢離開,因為隨時會有動物靠近陷阱。為了提醒你,我不得不用腳踩草叢。制造聲音。幸運的是,昨天晚上一直沒有任何動物出現(xiàn)。我知道,你習慣了等待救助,但是,更多的情況下,你等不到救援。你必須學會自救!這便是我挖這口陷阱的初衷。
他的雙眼濕潤了,他理解了父親的苦。他撲進父親懷里,說:爹,對不起!父親擁抱著他,開心地笑了。
那年,他才13歲。卻一夜間成熟得像個老獵人。